一场“马拉松式”的听证会 能否破除以色列司法危机的“紧箍咒”

史无前例的“马拉松式”听证会

△当地时间9月12日，以色列最高法院举行听证会。

当地时间12日，以色列最高法院召开了一场有15名最高法院法官出席的听证会，其法官参与人数之多，在该国历史上尚属首次。而这场听证会从当地时间上午一直持续至深夜，数十个非政府组织的代表律师、以色列政府的代表律师和以色列最高法院法官轮番进行陈述和辩论，让整场听证会历时近14个小时才结束，这在以色列建国后也极为少见。那么究竟何事让以色列各方在该国最高司法殿堂上争论不休？

主要议题：“合理性原则”法案 是否合理？

△今年7月，以色列执政联盟议员庆祝“合理性原则”法案在议会通过。

这次听证会的核心内容是此前以色列议会通过的所谓“合理性原则”法案。该法案是现执政联盟推动的司法改革的一部分，旨在禁止以色列最高法院等司法部门以“合理性”原则审查包括以色列总理、部长等政府民选官员做出的行政决定。支持者认为，该法案可以限制司法系统滥用其权力，阻碍政府政策实施；但反对者认为这将削弱司法系统的独立性和对政府行为的监督，并让政府和议会掌握更多的立法权，凌驾于司法之上。

△今年7月，以色列民众在以色列总理府附近集会抗议司法改革。

不过，依靠执政联盟在以色列议会中的绝对多数席位，该法案于今年7月24日获得通过。这引发了议会反对党以及大量反对司法改革的以色列民众强烈不满，致使该国自今年1月开始的大规模示威游行活动持续进行和扩大。以色列法律界、科技界、民权组织、退伍军人组织等数十个非政府组织向最高法院提交了请愿书，要求废除该法案。最终以色列最高法院接收了其中8份请愿书，并在12日举行了这次听证会，由请愿组织代表律师和以色列政府代表律师就此进行辩论。值得注意的是，原本应作为以色列政府司法案件代表的该国总检察长巴哈拉夫，也拒绝支持现政府立场，并公开呼吁最高法院推翻“合理性原则”法案。

法案核心：谁具有以色列的最高司法权？

随着听证会的进行，各方辩论的焦点很快集中在该法案的一个核心问题上，最高法院是否有权力废除议会已通过的法律？

△以色列议会宪法、法律和司法委员会主席西姆查·罗斯曼在听证会上表示，最高法院无权推翻议会通过的法律。

翻开以色列的建国史，就会发现该国自建国以来政治版图长期纷乱、政党林立，各方意见始终难以统一，再加上冲突不断的外部环境，以色列始终没有形成正式的成文宪法，只有一系列涉及政府安排的“基本法”。鉴于“合理性原则”法案已被议会通过，并成为基本法的一部分，而在历史上尚未出现过最高法院否决基本法的先例。于是就最高法院是否有权推翻该法案，以色列政府代表律师和以最高法院法官之间又开始激烈辩论。

△1948年5月，以色列首任总理本·古里安宣读以色列《独立宣言》。

此前，占据以色列本届议会绝对多数席位的执政联盟，坚称最高法院应维护已通过的法律的权威，多位高级官员警告最高法院，其无权废除基本法，否则将破坏以色列议会和民主体制，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可逾越的红线。以色列多位法官则在当天的听证会上反驳称，历史上没有推翻过基本法并不代表最高法院没有相应权力，特别是鉴于该国的《独立宣言》表明的以色列是一个“犹太民主国家”，在政治矛盾激烈的当下，更应从《独立宣言》的精神出发综合考虑该国的司法机制。

司法改革已成为以色列社会的“紧箍咒”

△以色列总统赫尔佐格主持各政党政治磋商会议。

今年1月，成立不久的内塔尼亚胡政府宣布改革司法制度计划，但在全国范围内引起大规模反对浪潮。虽然在以色列总统赫尔佐格的主持下，内塔尼亚胡政府与反对党就司法改革内容进行多次磋商，但由于双方意见差异巨大，难以达成广泛共识。

△2023年1月，以色列极端正统犹太人在耶路撒冷抗议宗教社区售卖智能手机，与警察发生冲突。

当地媒体认为，司法改革问题不仅关乎以色列所谓民主和司法，更引爆了以色列国内业已存在的不同族群间的巨大矛盾。

△2023年9月，以色列极端正统犹太人在耶路撒冷集会，拒绝服兵役。

当地媒体分析称，从支持和反对司法改革的人群来看，司法改革是由利库德集团、多个宗教和极右翼政党组成的现执政联盟推动，其支持者除传统右翼阵营外，还主要包括了以色列极端正统犹太人、宗教民族主义者和巴勒斯坦约旦河西岸的犹太人定居者等，政治立场相对偏保守、宗教，对巴勒斯坦态度强硬；而反对司法改革的政治力量则来自中右翼和中左翼，以及该国的中产阶级，大体上包括高科技和产业界、律师、教师、商业等人士，以及大学生和以色列国防军的现役及退役军人。双方在意识形态、生活和社会组织方式等各方面均存在较大的差异。而以色列最高法院由于多次在犹太人定居点修建、宗教等问题上未支持部分右翼和宗教人士的立场，也被其归类为以色列左翼和巴勒斯坦人的支持者。

△自今年1月起，反对司法改革的民众每周六在特拉维夫举行大规模集会。

具体到司法改革法案来看，该一系列法案包括议会可以简单多数推翻最高法院判决，改变选举法官的全国委员会遴选机制、将政府各部门法律顾问从由司法部门任命改为由官员单独任命等等。此次听证会针对的“合理性原则”法案只是其中一项。反对者认为，这几乎给予议会对于司法体系的压倒性优势，使得由议会多数党组成的政府失去监督，特别是现任政府被认为是以色列历史上最右翼的政府。而支持者则表示，政府是由民选出的以色列议会产生，反对司法改革就是对以色列民选制度的背叛，和对政府落实政策的阻挠。

△今年7月，以色列预备役士兵签署声明拒绝参与训练，抗议司法改革。

双方之间的对抗严重加剧了以色列社会的撕裂，并给社会生活和经济发展都造成极大影响，除了每周例行的大规模游行活动外，部分商界、科技界、教育界、医疗界人士先后举行了罢工和罢课，甚至数以百计的以色列国防军现役和预备役的士兵因此拒绝参与训练，进而直接影响了以色列的战略安全。

司法改革，已成为以色列社会的“紧箍咒”， 并且越念越紧。

史无前例的听证会难解史无前例的司改难题

此次听证会结束之后，以色列最高法院不会在短期内做出判决，但需要在明年1月16日前宣布最终结果。可能的结果包括驳回反对该法案的请愿书，或是将该法案送回议会修改，或者直接宣布废除该法案。不过后两种方式都面临着来自现执政联盟的极大挑战，如果现执政联盟拒绝接受最高法院判决结果，在以色列没有宪法及解决各方矛盾相应机制的情况下，该国的司法危机可能仍将持续，而该国的政局和社会经济生活或将继续经历振荡。

（原标题：中东面面观丨一场“马拉松式”的听证会 能否破除以色列司法危机的“紧箍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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